我甘愿为你做一条水藻,永远漂在生活的柔波里。自由是我的向往,双宿是我的心愿。
——《小荷日记》。
“阿风,这剧本你先拿去看一下,这是我们下一部即将开机的影片。”导演知道木风对每一部影片都要提前些时间来认真钻透他的那个角色,尽量在拍摄时减少重复。
“好的。有没有安排是在什么地点拍摄?”木风接过剧本随手翻了翻,顺口问了一声。
导演在收拾着桌上的文件,停顿了一下道“暂时还没有做安排,决定后我会提前通知你的。”导演知道木风一惯的工作态度。“欸……,阿风,这是一部公益性短片。我们公司是不收费的,其它费用也是由一家叫萧氏集团的企业赞助,你好好去准备一下吧,可能会有临时性的决定。”
亦心导演是个女的,年近四十了还是过着单身生活,为了自己的事业而操劳打拼。工作上雷厉风行的作风让大伙都不得不心存敬意,对这位女中强人由衷的竖起大母指。亦导说自己不是女强人,她不体现那种傲气与对商业间的那种精明度。
木风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木风在亦导的办公室就像是在自己的办公室一样习惯,亦导还单独为木风配了把钥匙。
这些天木风老感觉自己有些不适,但又找不到是啥原因在困惑自己,正巧现在有事可做了,便可以把自己的注意力给分散了。木风是个闲不住的人。
木风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插在背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这种认真的工作劲也是让亦导格外喜爱的原因之一,每次在木风扮演的角色上是不用费多少时间的。木风会自个儿琢磨透那个角色,甚至独个儿自己先采排几回。木风喜欢这份工作,他也想在这个行业上有所发展,所以尽力的做着自己的事。亦导在很多时候给木风的关心与帮助都超越了朋友的界线。
木风望了望窗外,天阴沉如灰,办公室内闷得让他想透透气。木风来到这座大厦已有些时日了,他们公司是在九楼,他也喜欢这个楼层数字,他说八即发不发无所谓,九便可以久些。他顺手推开了窗叶。
靠着窗棂俯视楼下,黑压压一片。人声鼎沸,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聚集了这么多人,只看见人头晃动。再仔细瞧瞧,又不像是有公司在做活动。有警察,也有消防兵,外围一大群市民在叫喊着,直至靠楼脚还铺了一大片气垫。
在木风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在营救,不会是有人跳楼吧?木风自呓了一声。
木风探头窗外向天台望去,的确有人。看来自己所想的有可能是真的了。本也没什么紧要的事,一向比较热心的木风也想到天台去看看。
木风去了天台。
来到第十八层高的天台上,徐徐地微风中捎带着细沙,让人有些难睁眼,这座大厦在市里也不算很高,但令木风还是有些不寒而栗。他有些恐高,在拍戏里吊威亚都是硬着头皮,现在比以前可好多了。
天台上挤满了人,人杂得很。果然是有人要跳楼,都在七嘴八舌的做劝说。木风挤在人群里踮起脚眺眼望去,在众人的头隙间隐隐约约只露出半个背影,是个姑娘。
姑娘面朝楼下,尽木风怎么踮起脚也无法看到姑娘面容。
这时,风有些乍起,木风不经意的打了一个寒颤。
“姑娘,有什么事想不开的呢?任何事都还是有可能的。”这是一位大婶的声音。
“姑娘,你现在的心情我们理解,我们会帮你的,你退进来吧!”这是一位消防官兵的声音。
“姑娘,进来吧,有风!”
“去的就随他去吧,没有什么可伤心的。”
一番众人的劝说,那姑娘还是没有任何语言。呆呆的站在那里,脸部黯然的神情就像今天的天气,她继续向前走去。
眼看就要快到天台边缘了,情急之中,不知那传来一个声音:“姑娘,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姑娘怔了一下,急退了几步回头。那双失望的眼睛传来了一道无力的柔光,和木风碰了个正着。木风呆住了,喧嚣的场面现在在他脑海中一片俱寂,只有晃动的人头和嗫动的嘴唇。心里想着的一幕幕全出现在眼前,刚才那一飘一扬的长发木风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就是她,几年来都一直留披肩长发。
这时木风的心里就是打翻了的五味瓶,酸的,痛的,苦的,甜的,是悲,是喜。心情都没办法让自己控制,肚子里翻滚着乱七八糟。
木风就是想不通,也想不到她会来这里,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又不知为了何事?还要跳楼,她不是和弟弟过得好好的吗,难道她们出事了?现在又很多疑团和木风的心绞在一起。
正当在木风呆愣的时候。姑娘显得更失望了,她似对整个人生都失望极了,活着就是不存在任何意义。死,也没有什么可怕,也许这样是种解脱,活着的痛还不如让头脑死去。
姑娘又站到了原来的地方,人们都不敢多讲话,生怕一不小心就触动了姑娘的心情让她冲动。
现在看来,姑娘没有半分想回转的意思。木风几欲想上前去相认,可他又怕,不知他在担心什么?
这时,姑娘也许是想在离别的最后一刻见上心上人的最后一面。于是,她从口袋掏出了钱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小照片,她脸颊上的两行冷冷地眼泪掉在了照片上。在她拿照片的时候也无意掉出了另一张小照片。
姑娘慢慢蹲下身来时,照片背面的几行小字映在了姑娘的眼里。姑娘的神情更激动了,她把两张照片拿在手里。
木风看见了,看见了这两张熟悉的照片。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跑下了天台,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狠狠的把门关在了背后。
怎么会这样,看到这些的怎么会是我,我现在又去掺和什么?木风喃喃的自言自语。他面对着窗外,脑海里没有半分的事物存在,一片空白。抿抿嘴唇,两股泪沁出了眼角,飘在了风里。打湿了自己的心,打湿了楼下的一切。耳听的事物没见就不怎么会触动,看见了就是眼里搁着沙子,绞着心。
天台上的气氛更紧张了,风也更住。本来就糟糕的空气中也好像凝结着水珠,让人呼吸得难受。
骤然间,姑娘向前迈出了一步。不用说跳了,就是风大一点也有可能把她吹倒。这时从阴云里挤出来一丝淡淡的阳光,有些灼热,灰茫一片。姑娘手握照片,钱包扔在了地上。展开了双臂,就要往下跳的一个姿态。
“姐姐,不要。”一个女孩的声音。
姑娘回转了头,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只见这时一个人影冲了上去。
“有人掉下来了,有人掉下来了!”楼下一片骚动,警车上对讲的大喇叭里响起了阵阵回音。
天台上很多人向楼下看去,大气垫上确实躺着一个人。众人都以为那姑娘跳了下去,给吓出了一身冷汗。向前看看,只见姑娘蹲坐在地上,一位女孩死死的抱住她。众人见没什么事后这才把一颗心落了地。
经过了生死关头的那一吓,姑娘已经昏倒了。一根绷紧的弦给松弛下来时,就像是一块火炭掉在冰窖里的那种极端体验,姑娘本来就虚弱的经受不了这种心情和神经上的折腾。
“我看这位姐姐快不行了,先送医院吧!”女孩叫起来。
有人上去背起姑娘就往电梯快走,那女孩跟在后面。
姑娘半握拳的手松开了,随手两张照片掉了下来,无声无息地飘在地上,这时人已经开始散去,无人在意。
风小了许多,没夹有沙尘,只是继续徐徐地吹着,吹乱了姑娘的秀发。更吹散了笼窧周边的阴云
凭窗呆立着的木风被一阵震响惊醒了,向楼下的大气垫上看去,那里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不是看很清。他不假思索就直接冲上了天台,电梯下去了,他没有这个心情等待,爬楼梯上去的,很少看到木风对事物有这种速度。
等木风来到天台时,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他向刚才那姑娘站了的地方走去,俨然有了那种感觉,那种不问世事的感觉,就想时间能停在这一刻上。也许是高处不胜寒吧,木风认为自己就会做愚蠢的事,而且每次自己经历思想斗争后的结果都是很糟糕。这一次,他没办法愿谅自己。
自己心里明明想着她,脑里记着她,嘴里也会有时像小孩子一样念叨她,为什么见到她时却又没有勇气上前相认,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木风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在责问自己的内心,感觉到自己也和别人无异,很虚伪,原来所做的一切都显得是自命清高而已。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为什么人总是被这种面子烦透一辈子。木风傻傻地蹲坐在地上,木风眼前炫晕着,周围都在旋转,越来越快,最后一片空白,瘫倒在地上。
木风睁开眼,风也停了,虽见不到太阳光,但一样燥热得让人受不了,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不远的地面上有两张小照片映入了木风的眼球,过去拾了起来。怔怔地看了数分钟后放进了口袋。现在对他来说好像什么都是空得了,也许是忘记了,他不想记起原来的事,心里可以静静也净些。
木风下了天台,乘电梯到大厦一楼,围观的人已经散去了。木风向保安问起伤者的事,告诉他已经被送去了市立医院。木风招手叫了辆出租车朝市立医院方向驶去,留在后面的是汽车的尾气和保安的一声叹息……
推开病房的门,里面只有冷冷的在滴药水,护士不在,也没有其他人。病床上姑娘脸朝里,安静得好像能听见输液管里药水的嘀哒声。
木风没有多问什么,就半蹲在床前,抓着露在被外的一只手,襟不住流出两行眼泪,无眼柔情和悔意道:
“小荷,是我对不起你,其实刚才我在人群里已经早认出了你,可我知道你和秋雨在一起,所以我不能,不能相认,我怕那样更会刺激你。如果我前来相认了,也许你就不会跳去了。”
木风掏出两张面纸,抹了一下眼睛,另一张擦了擦那只他握紧的手。“小荷,你看你手都长了好多茧了,皮也粗了许多。小荷,我是没有忘记你的,心里也一直惦着你,我还是原来的那个阿风,我也去我们共同的住处那找过你呢?看到你和秋雨过得那么开心,我也就没打挠你们,我一直想忘记你,可越这么想我的心就越痛,最后也就只有利用工作来麻木自己,我也知道这样做是徒劳无功,但也总比想着好受些。”
“我没有忘记我们的誓言,我不管你这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秋雨,我都会等到你醒来,我会这样一直陪着你。你也一定要坚持下去。”
木风尽情地在诉说自己的心里话,也许是藏在心头太久,憋得荒,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完全没有觉察到护士小姐站在门前好一会儿了,护士也为木风的痴情所感动的落泪。
对着木风挨了几下眼睑道:“先生,请问你是伤者的亲属吗?”
“是的。”木风没有在意,条件反射地回答了一声。
“那就请你保管好她的财物吧!”护士说完就递给了木风一叠东西,最上面的是伤者的工作证。
木风接过后楞楞的自喃了一声“叶子薇!清洁员!”
“护士小姐,这是伤者的东西吗?搞错了吧!”木风问道。
“没有,这是送伤者过来的消防官兵给我的,就是伤者的东西!”护士很肯定的说着。
木风紧朝里面床头一看不由得退了几步,脸立即潮红犹如一片晚霞绯上了他的双颊,刚才的那种柔情全消失在呆楞中。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到。木风从没有碰到过这种尴尬难堪的场面,对他来说真是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立即出个裂缝钻进去。也不好意思再多问多说什么,把东西放在病号框上就急跑出了病房。
2009年8月15日
秋波完稿于上海
未完待续,请看青春恋歌之二《水藻恋》②